克里斯蒂安是和我关系不错的一个同事,下文称为老克。他在NASA给詹姆斯韦伯望远镜做天文图像分析,是个老实的白人胖子,德克萨斯本地人,这个人骨相里就透着圆润,一看就没有什么棱角,脾气温和。如果你不了解他的职业,你会认为这只不过是个将要渡过平凡一生的农场红脖子,或者是个唯唯诺诺的死肥宅,反正你不大可能从他身上发现什么传奇性的经历。
我除了和他在同一个单位上班之外,我们还是邻居,他的房子在我的后面,实际上跟这人交往是个轻松愉快的事情,他大多数时候是沉默寡言的,但是说到他坚持的某种观点,则立刻变得很犟。他的肥胖身型有点像硬邦邦的吐司,在外面包了一层软绵绵的乳胶,做成一个小熊那种模样,留着薄薄一层巧克力色络腮胡,特别讨女孩子喜欢。
我刚来NASA实习的时候认识了老克。实习队伍中有来自全美国很多高校的学生,这些都是NASA校招时挑选的“探索者计划”候选人。队伍中有很多女生喜欢围着他转悠,看得出来他就是女孩子中间比较受欢迎的类型,不像我们这种个性比较突出的男生,很容易得罪女孩子。他不一样,适合做“男闺蜜”。在这群年轻的实习生中,躁动的男生们喜欢在女生们面前做一些非常乖张的行为,大喊大叫,为非作歹。他就不一样,他总是安安静静的陪着女孩子们说一些我们听不清楚的话,结果等这群荷尔蒙旺盛的男生炸着羽毛嘚瑟完了回过神来,才发现女生们早都跟着他屁颠屁颠走了。
与其说老克这人居心叵测,不如说他仅仅是按照自己的天性来而已。他的天性并不是那种个性鲜明且张牙舞爪的人,人家自然而然就是没什么棱角。当然到了后来我才醒悟,其实这是个守株待兔的策略,无疑是最高明的。他只需要广撒网,等着,守着一根柱子等兔子来撞死,看起来好像很愚蠢,但是要是密密麻麻立着无数根柱子,兔子撞死的概率就会直线提升。
作为广大女孩子们的知心大哥,他等到兔子的机会,很显然比我们这种冒冒失失的毛头小伙子有更高的概率。
我去年从南极回来的时候,跟老克做了邻居,他已经抓到了他能够抓到的最好的“兔子”。
他女友叫莉莉,金发碧眼的加利福尼亚女孩,碧蓝的眼睛水灵的忽闪忽闪,刘海是那种蓬蓬松松很朦胧的款式,脸型周正温婉,笑起来像加利福尼亚海滩上温暖的夕阳,伴随着咸丝丝的海风,跨越了干燥的新墨西哥沙漠,撩拨着饥渴的德克萨斯牛仔。当然,这是脖子以上的风景。但作为外人,我们很明显能够感觉到这两口子的不和谐,因为莉莉脖子以下一看就不好惹。
用俗气一点的话说,就是性感火爆、胸器逼人,非常给力。
这种很给力的女孩,实际上不是老克这种膀大腰圆、毫无棱角的人能够驾驭的,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老克固然心满意足的得到了他能够得到最好的,却浑然不觉一场巨大的灾难已经祸到临头。
詹姆斯韦伯望远镜升空并进入拉格朗日L2点之后,我时不时往他的部门跑,每天快到下班时间就来客串他的工位,看看他在做些什么,因为我真的很羡慕他的工作。韦伯望远镜替代了哈勃作为人类有史以来最大、距离地球最远的深空望远镜,进行的天文观测活动和照片拍摄都是公开的,如果航天器不出什么意外,未来任何研究机构、企业和个人都可以申请韦伯望远镜的操控时间,并对自己感兴趣的宇宙区域进行观测和拍摄,是一项服务于全人类的宇宙观测公益事业,保密级别比起我所在的实验室要低很多。微软CEO纳德拉、比尔盖茨、苹果CEO库克,还有马斯克、拜登等人都曾来过这个部门参观,是NASA除了重返月球的阿尔忒弥斯之外的第二颗掌上明珠,从事这样的明星级项目当然会令其他部门的同事们羡慕。
拜登在白宫新闻发布会上向外界公布了首张韦伯望远镜拍摄的全彩色图像之后,老克想和我合作写一篇论文。
所以我一有空就往他家里跑,和他讨论一些深空望远镜的光谱算法及其驱动程序的实现方式,毕竟我于2020年到2021年在南极从事SPT射电望远镜的维护,着手写这种论文还有很多知识要学习,有些相关的技术原理是共同的。这使得我们两人之间的交流密切起来。莉莉有时候会穿着低胸装和超短裙,在我们讨论的激烈的时候悄悄端上一盘水果和两杯红茶,然后扭着屁股转身,光着脚轻轻踩着地毯离开,在关门的瞬间,她那妙曼的身姿在我的眼角余光留下淡淡的倩影。
但不知怎么的,老克自从和莉莉在一起之后,从一个圆润的小胖子像个逐渐风干的苹果一样萎缩、黯淡并且逐渐皱巴巴。办公桌上多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药瓶,我瞥了一眼,发现有西地那非和前列腺素。
我开始觉得这人不对劲,但我不敢继续往下想。
老克已经和莉莉同居有一段时间,我作为一个外人也不好意思老往别人家里跑,所以我喜欢在户外边散步边讨论技术问题,经常开车带老克到郊外兜风。他并不像我一样喜欢去山上和海边活动,仅仅是这人那种无可无不可的亲和力而已。他对于我把他弄到什么鬼地方去毫不介意,也不大在意我在新奥尔良海边捡贝壳或者在美墨边境捡子弹壳玩儿得眉飞色舞而他实际上一路都在玩手机。
有一次,我俩在埃尔帕索附近的边境墙散步,高高的钢板并排耸立,沿着海岸线横穿新墨西哥州和佐治亚州,这是特朗普的杰作。要是放在以前没有这堵边境墙的时候,我们绝对不敢在这种地方悠哉悠哉地散步。附近的野地里偶尔长着一两株杂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克的双眼放光,盯着不远处的一堆草丛。
这人突然嗷的一嗓子冲向这堆草丛,试图用双手吃力的拔着一棵植物,我走近一看,这是一棵三枝九叶草。老克死活拔不出来,非要让我从车里的后备箱把工兵铲拿出来,这把工兵铲是我从阿蒙森南极站顺手拿回来的。我们两人冒着毒辣的烈日,吭哧吭哧挖了一堆三枝九叶草,搞得回家后有好几天我那台本田CR-V弥漫着一股草味和泥腥味,最后我实在无法忍受然后花费500美元去洗车店做精洗和除臭。
这种植物富含黄酮糖苷,能增加阴茎中的一氧化氮合成,抑制海绵状平滑肌中的PDE5,从而促进环磷酸鸟苷生成,环磷酸鸟苷的积累导致阴茎海绵体肌肉松弛,增加阴茎血液流量。
这意味着:老克开始热衷于壮阳。
这人肯定遇到什么事情了,否则不可能突然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后来有一段时间他突然开始莫名其妙找我去爬山,主动拉着我跑去野外浪,像是突然打了鸡血一样,这种情况要么是性情大变,要么纯粹是疯了。
要么就是遇到了什么极其惨烈的变故。
这种惨烈的事情,婚姻生活过得比较久的朋友们多多少少都能想到,俗话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根本原因在于莉莉身上。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很明显能够感觉到莉莉越发的“给力”了,少女到少妇的转变,发生在莉莉这种女人身上无疑是一种赏心悦目的过程。她不再留着以前那种朦胧的刘海,而是留起斜刘海,还总是偏到左边遮住一点点脸,显得眼神越发迷离。
老克遭遇的惨烈变故大概就是这时候开始的。
莉莉开始变得暴躁,邻居们经常听见她在家里吼人,一副当场要活剥了老克的架势。老克则总是莫名其妙半夜三更拉着我出去,跑到休斯顿市中心的BBQ烤肉撸串喝啤酒,或者只是蹲在墨西哥湾海边上发呆,又或者找个半夜没关门的中餐馆坐着跟我唠嗑有的没的,挨了不少服务员白眼。
江湖有一种传言就是老克其实是个基佬,在年轻的男孩们上房揭瓦下河摸鱼那个年龄段的时候他总是跟女孩们混在一起。当然这种传言,随着他爱上了莉莉并住在一起而烟消云散了。
他并没有变基,这惨烈变故的根本原因是:莉莉日益增长的性需求与老克日渐衰退的荷尔蒙水平之间的矛盾。
当然这是我的猜测,老克也绝对不会直接说出来,毕竟有个面子在这里摆着,你绝对不可能听到你好朋友说:“我不行了”。这句话要是他在街上遭遇了枪击一边吐血一边说倒有可能,平白无故且一脸沧桑无奈的跟你说他下边的那根玩意儿“不行了”,这绝无可能。老克的“不行”直到现在也是我的猜测,但是我觉得事实真相就是如此。
老克不爱莉莉吗?当然不是,他爱莉莉爱得死去活来,可现在他害怕得要死!
人一辈子,难就难在“两难”。老克要是能够彻底摆烂,冲着莉莉大喊:“老子就是不行,怎么地!”
老牛累死了,地荒着就荒着,爱怎么着怎么着!那事情就简单多了,我也不至于写这篇文章。问题在于地荒着是要出事情的。过了没多久,老克家的热水器总是故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敢去细想。他家热水器坏了,莉莉就跑到我家洗澡。平心而论,莉莉这种女人跑到你家洗澡,你要是不想入非非,你肯定有问题。
命运有时候就爱捉弄人,我偏偏就是那个有问题的人!
就在一年多以前,我进行了睾丸切除手术(俗称“切蛋”)。切蛋后心态好了不少,以前认识年轻姑娘总是想怎么和她那啥,这臀部如何处理,胸口两坨肉怎么揉,手指在两腿之间如何操作才能让姑娘舒服。现在全不想了,看见多漂亮的女孩都能心静如水,看别人泡妞绝不羡慕,安心做僚机,好多事也想明白了,每天看看圣经,祈祷上帝的王国快点降临,闲暇时间收拾屋子,擦两遍地,沐浴更衣,最后手起键落写代码。
莉莉这样给力的女人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就跟看到漂亮的小猫咪一样,只在视觉上觉得她漂亮,但并不会有冲动想要把她摁在床上那啥。我的人生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会有一个女人常常晚上来按门铃,声称自家热水器故障需要借用我家的浴室。我本可以拒绝她进家门的,头一两次觉得无所谓,大晚上的让一个女人洗不了热水澡的确不太好。但是,次数一多我就感到厌烦,心里窝着火想骂她为什么不去找修理工,奈何她是好朋友的女友,也不敢骂,只能好声劝说让她找专业维修人员。结果她一通软磨硬泡,什么“维修工有事来不了啦”、“需要更换的零部件缺货啦”之类的,撒起娇来的声音如同银铃般挠着耳膜。
这种时候我总是感觉肝脏那里被人拧了一把,疼得五脏六腑都在乱蹦,于是莉莉一进门我就立刻抓起耳机和藏有手枪的保险柜钥匙,冲到小区花坛里转悠,打开音乐软件,循环播放星球大战的《Binary Sunset》,想象着自己站在塔图因的沙漠农场上凝望着双星日落,回想着悲凉的往事,然后观赏一番野地里的萤火虫,挼一挼出来散步的邻居溜着的小狗,亲近亲近邻里关系,敦睦敦睦社交往来。在花花草草和寂静的星空下体验和谐社会的平和安宁,在猫猫狗狗的活蹦乱跳中感受生命的美好。
明月当空星汉灿烂,岁月静好似水流年。
熏陶一会儿自己以后,估摸着那个女人再怎么矫情,这个时间点也应该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白白嫩嫩。我深呼吸叹口气之后,慢慢悠悠走回家,在门口再一次深深的吸一口气,感觉心跳慢一点了,最后开门。
屋里还有卫生间弥漫出来的氤氲的水汽,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沐浴露香味。人走了,湿漉漉的拖鞋从浴室走向楼梯再从楼梯走向大门留下的印迹说明了这一点。
我没敢告诉老克这个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去解决,兴许跑下楼去感受和谐社会时间长了,莉莉自己就偃旗息鼓了?
老克作为一名深空望远镜的图像分析员,值夜班是常事,这也是他家热水器最容易坏的时候。
当然也就是莉莉上门洗澡导致我被迫在外游荡的时候。
对于莉莉这个人,在我印象里一直是个空缺,因为我和老克专业领域不一样,老克一开始就留在帕萨迪纳航天中心做图像分析,而我去了南极。她闯进我们这个圈子的时候我刚好跟着阿蒙森南极站站长和我的导师学习操作SPT射电望远镜和各种NASA内部的技术。对于莉莉的来历我只知道是一名就读于德克萨斯大学达拉斯分校的学生,还是一名校拉拉队。这几年F1美国大奖赛正赛开赛前她都会跟着一群拉拉队员们在赛道的发车格位置跳舞,向车手和观众们扭动着四肢和屁股,蹦蹦跳跳地手摇助威花。等我从南极回来的时候老克和莉莉已经黏糊上了。那时候我自己纠结在自己的感情里面,最终却无疾而终,开始狠下心来攒钱计划切蛋手术,不过这是题外话。总之对于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实际上很给力的女人,我一直抱持的态度是敬而远之。
这一切都决定了我绝对不可能碰莉莉一下,哪怕是递东西给她,都得十分小心的避开碰到手指。
什么样的女人都鸡血上头一样的往上蹭,那是男孩;男孩的好色总是急不可耐的懵懂与冲动,实际上寡淡无味,不知所措,像一场暴雨一样来得快去得快。知道哪些女人可以碰哪些女人不能碰,经过时间的发酵和岁月的琢磨,男人的好色才会到位,恰到好处不急不慢,值得回味。
可惜老克他特么的这时候不好色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岁月尽蹉跎……
我又一次在老克值班的夜里跑去小区里转悠,直到小猫小狗小孩子们都回家了。夜深人静,野地里的萤火虫依旧在随机的飞舞,天空中的星星依旧在闪烁,来收垃圾桶的清洁工以为我是神经病或者刚刚炒股破产了。我走着走着,思索着各种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后实在感到怒火冲天,你说我招谁惹谁呢?我有什么错?我到底干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老克更没错,他天生如此,下体的玩意儿举不起来能怎么办呢,药丸吃了一堆,也尝试了各种草药,还是没办法。
严格来说莉莉也没错,她一个女人,自己的男人再也无法给自己带来性福,能怎么办?换了你你怎么办?
我就这么怒火中烧的回家,星空之下平静的兮兮晚风都没法平复心情,用颤抖的双手按着大门的密码,按了几下都按错数字,好不容易按对密码进去,咯吱一声打开门~
莉莉就在门口前站着。
她斜依着鞋柜,身上半穿着一件雪白的浴袍,用衣带松松垮垮的系着,衣领歪向一边,半露着某个我不敢直视的、要命的、诱人的、形状美观的东西,身上的水珠并没有擦干,顺着发丝,沿着脖子向下滚动,流经盘骨和双腿中间那个刺眼且邪恶的领域,最后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失去了对皮肤的附着力,滴答一声掉在地板上。
她的脸上依然放射着少女般的光华,在大厅的吊灯下面微微泛着柔和的光,莉莉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用食指抿了一下唇线,仿佛是在等候一只猎物。
我感觉我的眼眶后面有什么东西在往前顶着眼珠子,太阳穴那里发涨,额头上的头发在一根一根的竖起来,刚才无法按捺的怒火突然变成了某种别的东西,在胸腔里面顶住肺,让我无法呼吸。
我憎恨命运捉弄我,我低估了她这具躯体蕴含的能量,私以为切了蛋就可以安然无恙、坦然自若地面对她的诱惑,殊不知那妖孽般的身躯像某种生物指令,唤醒了大脑深处最原始的欲望,前额皮质开始异常放电,杏仁核爆发出大量神经信号,可是我的下体空荡荡,曾经悬挂着两颗带有大量遗传物质的球形器官早已消失,无论大脑的杏仁核如何发送信号,软绵绵的龟头再也没有醒过来,只剩下一个空洞的声音在大脑内回响:“干她!干她!干她!”
这是来自人类在百万年前共同的祖先的竭斯底里式呼唤!那是反叛了上帝的亚当和夏娃在我们身上留下的罪性!
走开!撒旦!
我没有碰她,只是转身就走,哆哆嗦嗦跑出来,脚底板变得冰冷麻木,手指完全不受控制的颤抖。我似乎看到了美杜莎的眼睛,躯体即将石化。我只想逃离这一切……
这个昏暗的年月,一个没有睾丸的男人,到处是无能为力和时光不再,到处是无可奈何与迫不得已。过去的天空不管是蓝色的,还是乌云密布,哪怕是暴雨倾盆,男孩和女孩都可以自然、开心、愉快的在一起玩耍。浑然不觉这一切已经流逝,对于一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而已。
我像一具空壳,茫然走在街上,脑海里再度想起了高中时期的LSM,世界上有很多比她容貌姣好的女性,比她体型优美的女性,比她情趣高尚的女性。不过这样的比较不具有任何意义,对于我而言LSM是个特别的存在,如同强力的电波,能干扰我的理智。在过去的岁月里,雨后的春风吹拂下,我的性器总会勃起,在这以前,总能唤起无尽的思念,校园里的牵手漫步、课堂间的悄悄话、在德信华城楼顶上一起看夕阳、从北京寄往清远的信件中夹杂着香山红叶,这一切看起来无比甜蜜的回忆,曾一度折磨着我。
我也幻想过与思慕爱恋的女孩幽会,缠绵云雨,轻松愉悦地享受床第之欢和二人独享的温馨秘密,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没有作业,没有工作,没有家长的禁令。也许在某个平行宇宙里我和LSM共同拥有了一段美好的时光,在那个宇宙,她的床叫能酥碎我的骨头,她的娇喘能紧锁我的灵魂。
我最近常常在思考,所谓我,究竟为何物?
停!这是基因为了繁衍说出的谎言!
我和老克一样,都是下面的那根玩意儿再也举不起来的男人,唯一的区别是,我是主动破坏性功能,老克是被动的,无辜的。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我不能再犯亚当和夏娃曾经犯下的过错,“旱死”对于我来说是一种救赎。
我跑去教堂,跪在圣柜前点燃蜡烛,开始祷告:
我的天父耶和华,
求你宽恕我的罪过,
正如使徒保罗也曾说,
自己的身上有根刺,
欲望之火焚烧全身,
求你赐下圣灵,
守护我的心灵和思想,
驱逐那地狱恶者的引诱,
凭着你的爱子耶稣流的血所献上的赎价,
我恳切祈求你的拯救,
让我摆脱苦海,
修复这个肮脏不堪的世界,
愿你的王国来临,
愿你的旨意在地上实现,
如同在天上一样,
阿门。
也不知道为什么,牧师那天晚上失眠了,路过教堂散步,看到里面闪烁的烛光,听见我的祷告,坐在我的旁边,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说:“孩子,你做的很好,这么做是对的,你成功克服了引诱。”
一个月后的清晨,我看到外面警车的红蓝灯光交替闪烁,一名警察从屋里把老克拷走,莉莉披着睡裙,泪眼花花地在和一名女警做笔录,旁边来了一辆救护车,几名医生用担架从屋里抬出一名男子,这名男子的头部绑了许多纱布。我家的隔音玻璃质量太好,完全不知道夜里发生了什么。后来听房东说,老克半夜回家发现莉莉正和德克萨斯大学的一名曲棍球队员在床上翻云覆雨,抄起一个花瓶往那名曲棍球队员的脑门上一砸,双方打起来了。
圣诞节之前,我和航天中心的几名同事凑钱,把老克从监牢里保释出来。
如今,莉莉获得了新欢,在这颗孕育生命的蓝色星球的某个角落里和某位男子过着风花雪月的生活。至于老克,他依然坚守岗位,研究着韦伯望远镜传来的观测数据,而我在Valensiya的墓前摆放一束新买的月桂花(她生前很喜欢月桂花香),扭头走向机场,重新踏上了前往南极的征途。
这发生的一切,宇宙不在乎,遥远的星系不在乎,韦伯望远镜也不在乎,它们依然在各自的轨道上安静的运行。